买菠萝的皮手套

2T木中存文专用马甲

【2T,侦探AU】Mr.S(CH4)

旧调重弹
中居是被一阵又一阵的脚步声吵醒的,睁开眼的瞬间,房间依然保持着昏暗的样子,四周用枕头装作布团的样子围起来,木村已经起来了,还体贴的帮他搭了个堡垒。这属于中居的怪癖,因为大多数时间都是一个人睡,总是会用乱七八糟的布团淹没自己,很多年前木村曾经评价他“大概是个过于寂寞的人”,交往之后,说是霸道也好,说是木村独有的温柔也好,订下了“睡在一起就不要布团”的规定,可谁又能想到,十年之后,他们已经鲜少睡在一起了。
都是些自我意识过剩的家伙。
眨了好几次眼睛,才挣扎着从被窝里爬起来,这种光线下,看什么都雾蒙蒙的。
“啊,醒了。”木村拿着笔坐在一个像是梳妆柜台的地方,从镜子里看他。
“嗯,”中居点点头,“几点了?”
“11点,还很早呢。”木村继续手上的写写画画,“不睡了的话,我们去步道走走吧,今天天气很好哦,听说这个时间海鸥礁很可能会出现彩虹,你的相机带了吗?”
“带了。”中居掀开被子,光溜溜的双腿滑到床沿,没找到拖鞋。
“他们好像忘记准备了,拖鞋。”木村终于放下笔,站起来,“真是伤脑筋,只有一双拖鞋。”
楼上又是一阵咚咚咚的脚步声,像有好几个穿皮鞋的人飞奔进屋。
“警察?”中居皱眉。
“听说楼顶天台的锁被撬开了,不过为了保险起见,警察还是搜查了四楼的房间。”
“结果呢,现场在那里?”
“谁知道呢,到现在为止只发现了堺一个人的脚印,不过,”木村把手机递过来,“你看看,”是草彅发来的天台上的图片,“不奇怪吗?如果是两个人拉拽的话,还有不小心掉下去的可能,这么高的围栏,外面还有十五公分的排水渠,就这样直接摔出去,脚步一点儿也没犹豫,很可疑吧。”
的确,中居回答,“更像是,自杀。”
“没理由会自杀的吧。”木村嘟哝着。
那就是谋杀,凶手故意把现场布置成这样。
从酒店去步道有两条路。一条是观光栈道,从峭壁沿着海岸的形状一路往海鸥礁。游客们大多选择这条路,坡道舒缓,缓慢前行的话需要四十分钟,中途还能拍照留恋,最适合餐后散步。另一条是从泳池边的小路斜插出去,接着一段石阶直通海鸥礁。早上跑步锻炼的客人会从观光栈道去,从台阶回来,然后游泳。
木村则反其道而行之,从泳池出发,直接到海鸥礁,只花了十分钟。路上他一句话也没说,中居跟在他身后也不说话。
“原来如此,”木村看着盘旋在海湾上空的海鸥,喃喃自语,“这样也能掩人耳目呢。”
中居靠在木栅栏上,海风很大,一阵阵吹过来,即使穿着外套戴着帽子,还是觉得冷,如果是年轻小情侣,肯定要依偎在一起取暖的吧,女孩子把热乎乎的胸脯挤压在男孩子的怀里,怎么样都能温暖对方吧。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中居突然问,“哦伊,木村,”对方回头看着他,“你昨天是不是看见我和香取了?”
“诶?”木村的目光转向一边,“啊,那个啊…”感觉很为难的样子,“算看见了吧。”
“看见我和香取在酒吧里,但是没过来打招呼,反而回到大堂,和莉乃小姐她们相遇,送她们回房间,对吧。”中居叹口气,“你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没什么特别的。”木村似乎不想谈这个话题。
“那个时候,是我骗你的,”中居低头看海水冲刷栈道下面的岩石,“说香取想和我交往的事,都是瞎编的,他可从来没说过‘要和中居在一起’这种话。”
中居口中的“那个时候”,是十一年前。
在一个类似家庭旅馆的地方,有个下跳棋的角落,木村捏着红色的棋子,小声说,“这样啊,”他瘪瘪嘴,“那就去交往嘛。”
“嗯,我也这么想。”中居执蓝子,有点儿举棋不定,“待会儿在酒吧见面,应该就要回复他了。”
“说起来,”木村的红子已经越过中点,平时的他肯定已经洋洋得意说些虚张声势的话,此刻,却只是默默下着棋,“中居原来也可以和男人交往吗?”
“啊,”中居下错了一个地方,本来还可以更进一步,结果半途就停下来,现在才发现走错了,“这一步可以算到这里吗?”
“不可以呀。”木村苦笑,“搞什么,不能反悔吧。”
“也是呢。”中居干巴巴的盯着棋盘,“嘛,也不是不可以吧。”
“这是耍赖。”
“我是说喜欢男人这种事。”中居干脆放弃了,把棋盘推到一边,“今天就这样吧,我要先走了。”
“诶?”木村深吸一口气,“嗯。”
“正式交往之后,应该就可以劝说他出庭作证,到时候就能真相大白。”中居敲了一下空杯子,站起来,“酒钱你付,可以吗?”
“完全可以。”木村心不在焉的回答。
中居裹着风衣…不对…不是风衣…是一件羊驼色的大衣,嗯,毕竟是冬天,还有一周就是圣诞节,购物中心那边灯火通明彩灯高照,相比较起来,家庭旅馆一楼的餐厅是没什么人气的样子,年后就会被拆掉了吧。
“我送你去吧。”木村付完款也走出来,在有轨列车栅栏边等红灯的时候,赶上来了。
“不用。”
木村吸了吸鼻子,虽然穿着厚厚的羽绒服,却总是不戴围巾,看起来很冷的样子,两只手都放在口袋里,左脚踢着右脚的后跟,像个不会说话的高中生。
“真的不用…我打车…”很快。
“结案之后,也要一直交往吗?”
“什么意思?”
“和香取,交往就能劝说他出庭作证,然后呢,结案之后,把草彅放出来之后,会继续交往吗?”
“大概…这和你没关系吧…”
“如果只是为了让他出庭作证,不就是欺骗吗?”列车夹着气流轰隆隆开过去,车厢里的灯光变成斑马线纹路的走马灯照在木村脸上。
“本来就是欺骗吧,”中居苦笑,“本来就是,有目的的接近香取。”
“所以还要骗下去吗?”
“哈?”
“你不喜欢香取吧…不是,不是说喜欢,你没有…”木村像是生气了似的,跺了一下脚,“他说了要交往,那你呢?又不是那种喜欢…”
“你知道什么啊,喜不喜欢的…”
“跟我交往吧。”
红灯转变为绿灯,伴随着叮叮的声音,铁栏缓慢升上去,周围黑漆漆的,连个鬼影子都没有。
“为什么啊?”中居开始往前走。
差不多就是这样,中居有时候会想不起来后来木村干了些什么,那不重要,因为,香取从来没说过要交往。这么撒谎的自己,真是个狡猾的家伙,还很厚脸皮呢。
“嗯。”木村擅自结束了这个话题,好像这个迟来的道歉无关紧要。
“嘛,就这样。”中居干笑了一声,缩了缩脖子。
“当局者迷呢。”木村转身,“回去吧,这里风太大了。”
特意带着相机来,中居苦笑着随意拍了两张,以后可以当成写作素材。
回去两人走了观光栈道,整条路上只有他们是逆向而行,客人看见他们都点头打招呼,大约在刚好半道的地方,木村突然牵起中居的手,吓了他一跳。
“中居桑。”莉乃小姐笑眯眯的走过来,“来散步吗?”
麻友小姐在大概三十米远的地方冲着蓝天拍照,听见莉乃的声音,立刻收起手机快步走过来。
“日安。”中居想悄悄挣脱,木村却纹丝不动的握着。
“木村桑。”麻友很开心的笑着说,“我猜你们大概来看海鸥了,果然。”
“再早点儿还能看见彩虹呢,”木村也微笑着,“小广赖床了,什么也没看见。”
中居对木村突如其来的亲昵有些不知所措,只能僵着脸傻笑。
麻友小姐睁大眼睛看着他们牵在一起的手,莉乃则用力推了她一下,“麻友也赖床,早知道就我和木村桑先过来好了。”
“呃,诶?”麻友眨眨眼睛,“嗯,对啊。”
“谁叫昨天…”莉乃突然抿着嘴唇把话咽回去。
“警察呢?还在酒店瞎转悠?”木村问。
“在呢,穿着制服很威风的样子,草彅桑也穿上了制服,早上差点没有认出来。”麻友小姐满脸失望的站在一边,莉乃小姐就一直说话,“对了,今天看了死者的照片我才想起来,那个律师,之前我见过呢,宴会结束之后,我折返到宴会厅找耳环的时候,看见他和舅舅在套房门口说话。”
“套房?秋元会长的套房还是喜多川会长的套房?”
“这个…因为就在走廊上…麻友,你还记得吗?”
“是在爸爸的套房门口,他拿着房卡…”麻友想了一下,“我本来想打招呼的,但是他们好像在谈生意的样子,我就没有打扰。”
“谈生意吗?”木村和中居对视了一下。
“说着合同,法庭,这种话…”麻友急忙说,“还说等谁到了之类的话。”
“是什么时候?”中居问。
“大概…”莉乃想了想,“反正宴会之后…”
“十一点左右吧。”麻友回答,莉乃扯了一下她的衣服,让她莫名其妙的皱起眉,“是那个时候吧,莉乃不是还说‘都十一点了还谈公事’这样的话吗?”
大概莉乃小姐是突然想到那个时间和昨晚询问不在场证明的时间重合吧,这真是个引火烧身的证词呢,那么或许除了情杀这个不靠谱的动机之外,草彅能得到一个截然不同的动机。
“只是看见在谈话,”莉乃拉着麻友的手腕,“谁知道呢,也许只是偶然有个法律问题要咨询一下,大概在走廊上就说完了,反正几分钟后和木村桑回房间的时候,他们都不在了。”
越描越黑,中居苦笑,真是个笨孩子啊。“嗯,大概就是这样,”不自觉的为小姑娘解围,“待会儿要变天了,去海鸥礁的话要赶快啦。”
莉乃这才拉着麻友快步离开。
“你怎么看?”木村继续向前走,两个人还牵着手,感觉挺别扭。
“告诉警方吧,我们不是说好不管闲事的吗?”
“我不相信警察。”木村回答。
这是老生常谈的话,经常去现场调查,把警方的证据放在一边一一验证,这些年经常被投诉,让法务部那些老顽固们头疼不已。原因嘛,木村从来只在中居面前承认,“我不相信警察。”
为什么呢?说给别人听,就是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中居作为这个故事的参与者,最能体会他的心情吧,检察官做了自己能做的所有工作,而警察却抓错了犯人,这种事情发生过后,尤其是真凶直到今天还没捉到,森君大概会死不瞑目呢。
啊,又想到他了,森且行巡查部长。
那个案件至今未破,到底是证据不足还是警视厅刻意隐瞒,真相已经不得而知了。出了抓错人还判定入狱的乌龙之后,警视厅对这个案件的态度就和他们对待草彅的态度一样,小心提防,不闻不问。中居想起自己在《每日新闻》的最后一篇报道里写道,“真相还远不止如此。”大概那些等着看后续的读者们会生气吧,什么嘛,这种无疾而终半调子的新闻。
但是连同草彅一案的尘埃落定,警视厅以‘回收重要证据’的明目把中居手上所有的资料都拿走了。森君在报纸上,只是M巡查而已,更多篇幅使用了‘死者’或者‘被害人’这样的字眼。
中居还留着自己写的《每日新闻》的连载。第一期就是草彅的专访,那时候这人坐在防弹玻璃后面,面无表情的看着自己,就像对面的人所享有的自由是种深重的罪孽一般。中居坐立难安,想到把案子交给自己的前辈拍着他的肩膀说,“只要见一次,你就会一直想着如何帮助他。”
案件发生在十五年前,距离第一次见到草彅已经过去四年了,几乎所有人都已经忘记了当初轰动一时的‘警员误杀事件’。那时候,中居正忙于政治家受贿丑闻的报道,也多亏了他,才能让大众的注意力如此迅速的从那个案子上转移开,人们更关心超过五十亿的钱流向了什么地方,至于被误杀的警察,大概是运气不好吧。为了报道政治家一案,中居和议员情妇打得火热,什么人死了这种事根本无法打动他。时隔四年,一直尊敬的前辈因病必须退职了,临走留下这个案子给他。
“虽然希望渺茫,但是,中居君的话,说不定能翻案呢。去看看吧,看看他,你就明白了。”
翻阅寥寥几句案情陈述:X年X月X日,接居民匿名举报称辖区内的小钢珠店发生斗殴事件,值班警员草彅刚巡查立刻出动,到达现场时,正好看见被害人形色可疑的从后门逃出来,草彅巡查追赶上去,双方扭打在一起,眼看被害人逐渐占了上风,草彅拔出手枪,在推搡中,手枪走火,引致被害人当场死亡。草彅巡查对案件经过供认不讳,最终以意外伤人致死罪名送检。
如果是这样,也许今井前辈不会关注这个案件吧,最多在社会版上假惺惺的写一篇无关痛痒的悼词。但事情并不那么简单。原来死去的从犯罪现场逃跑的可疑人物竟然也是警察,是世田谷区总署和警视厅有组织犯罪课联合行动中派去小钢珠店暗中调查的便衣警员。此次行动一共抓捕了17名犯罪嫌疑人,供认的暴力犯罪事件多达50多起。如果不是误杀事件,甚至算得上大获成功,可惜最后功亏一篑。今井前辈从警察系统内部管理的角度出发,本来只是将草彅一案当成引子,没想到和他见面之后,今井前辈斩钉截铁的说“那个人是无罪的”。
草彅是无罪的。中居也这么坚信。
如果没有遇到木村,草彅最后能无罪释放吗?这个谁也说不定。也许另一位检察官也能像木村这样认真对待一起已经判决过的案子,也许,香取能更快更主动的站出来,也许…有太多未知元素掺杂其中,甚至木村本身,是不是为了正义,也要打一个问号呢。
在案件中丧生的森且行巡查部长,是木村的旧相识,这么说太笼统了,要说是改变木村一生的人也可以呢。青春期的叛逆结束后,木村也过了一阵子无所事事的日子,在小钢珠店消磨时间,去海湾大桥上骑机车,然后认识了当时还是某个飞车党头目的森。
“虽然在当飞车党,但我的目标是做警察呢。”森在打工的修车厂一边说着,一边拧扳手。
在木村眼里的森君是个什么样子呢?中居并没有追问过,但脑海里,在想象的世界里,似乎那个海湾大桥,那个修车厂,都栩栩如生。大概是个很酷的人吧,有时候会酸溜溜的想着。
“你读书那么好,当小混混太浪费啦,”森在喝醉之后开玩笑的说,“去当个律师之类的人嘛。”
因为父母的保险金问题,稻垣找到森,两人商量之后决定请个律师,但是律师费实在太高了。
“可恶,难道就没有正义吗?”他跳起来,抓着木村的手,“我们啊,去当警察也好,律师也好,总之要成为正义的人,可恶啊,想成为能被弱者依靠的存在啊。”
稻垣后来提到这一段的时候,木村有点儿眼眶泛红呢,美穗也在,不自觉就流下了眼泪,明明是不认识的人,却说“如果先认识吾郎的哥哥就不会喜欢吾郎了”这种话。
“以前有喜欢过什么人吗?”中居在发现自己喜欢木村之后曾经试探的问过。
“女孩子吗?”木村坐在跳棋盘边上,“有哦。从幼儿园开始就有很多呢。”
“最喜欢的人呢?”
“诶?干嘛问这个呀,不是来说案情的吗?”木村偏着脑袋,“下盘棋吧。”
“草彅也有喜欢的人吧,说不定还有个女朋友在等他出狱,如果你也有这样的重要的人,大概就明白我为什么会着急。”
“有啊,喜欢的,重要的人,”木村苦涩的看了中居一眼,“森。”
一开始,中居认为木村是在报复他提到草彅的事情,故意说起森的名字。因为,不管怎么说,总归是个外人的家伙,其实只有中居一个人而已,其他人都是无意间被卷入了漩涡,只有中居,明明案发那段时间还在拼了命的勾引政治家的情妇,现在反而假惺惺的要做草彅的救世主。说到底,他又有什么资格,对失去了朋友的木村讲什么大道理呢。
然而,在一直以来的接触之后,那个时刻,木村看着他回答“森”的一瞬间,中居才真正感觉到,啊,是啊,原来如此。
刚刚回到酒店,草彅风风火火的拉着木村,说是要看稻垣交出来的监控录像。
“你去吧,我到餐厅喝杯咖啡。”顺便给上久保君打个电话,关于那篇参赛作品,果然还是不能出版呢。
“我这边结束了就来找你。”木村郑重的,像发表声明一样的宣布。
“诶,哦,嗯,行。”中居在草彅的注视下有些不自然,只能含糊其辞的敷衍了事。
在大堂也能喝咖啡,但是来来往往的人很多,当中有一些,虽然不是刻意为之,但只要看见样子,就能立刻想起昨晚做笔录时的境况。B小姐和C先生在秘密交往中,J女士有奇怪的癖好,A社长已经濒临破产边沿…凡此种种。还是去南楼顶上的西餐厅享受正宗英式下午茶更好吧。
上久保那边当然竭力劝说,“得奖几乎十拿九稳了,绝对不会失手的,我当编辑这些年来还是第一次见到首次参赛就大获全胜的作家,机会难得啊,不管是中居老师您,还是出版社这边都能更上一层楼,请再考虑考虑吧。”
最后中居只能说,“如果获奖就出版,没获奖的话,就算了吧,”这样的话,还有,“用新的作品作为补偿,正在构思新作”的谎言搪塞过去。
挂上电话之后,中居内心充满对这位认真负责的编辑的内疚,连喝的咖啡都比往日苦涩。
“中居桑。”
稍微晃神,再抬头,秋元康会长已经站在对面座位边上了。
“啊,”中居站起来,“日安。”
“能和你聊聊吗?”秋元康坐在那张椅子上,反而让中居坐立不安。
“有事?”快速在脑海里分析了一遍目前的状况,大概麻友小姐和莉乃小姐已经将刚刚发生在步道上的事告诉他了。
“我家的孩子们刚才貌似说了不得了的话,有些地方,我想纠正一下。”
“如果是不在场证明的话,最好去向警察报告清楚,毕竟您可能是最后见到堺律师的人。”
“告诉警察完全可以,随便糊弄个理由,他们碍于上面那些大人物的压力也不会对我失礼。”
“那样不是很好吗?”中居嘲讽似的笑了笑。
“我知道你的能耐,不管是十几年前还是现在,中居桑,如果你有心去调查,什么也瞒不过你,到时候再发到周刊上,后果不堪设想…”
“我已经不是记者了。”
“算是让我安心吧,中居桑能够承诺保密的话,我就告诉你全部实情。”
“如果我说不呢,既然我能调查到真相,为什么还要帮你保密。”
“我可以支付一笔劳务费,”秋元康失去了一开始的气定神闲,反而有些哀求般垮下肩膀,“事实上,只要您能帮助我,一千万,两千万,都不是问题。”
生意人的嘴脸立刻变得难看起来,中居不禁想到十几年前,在一个高档料理饭店的包厢里,秋元康拿回证明指原莉乃是自己亲生女儿的证据时,大言不惭的表示“只要有钱,什么都可以解决”。
然而这似乎也没什么不对,有些人需要钱,有些人需要名誉,有些人需要爱情,有些人需要权力,唯愿求仁得仁而已。
“两千万。”
“成交。”秋元康脸上的沾沾自喜又回来了。
中居当然不需要钱,但让对方不知道自己要什么不也很好玩吗?如果把每个人都看成一本书,有些只需要短短几行就精彩绝伦,有些写了百万字的流水账,只看一眼就索然乏味,像秋元康这样的书,当然不是经典名著,若当成志怪小说打发时间还是很有趣的。
“那么,”中居喝了一口咖啡,“开始吧。”
看到中居不慌不忙的样子,秋元康有种千头万绪不知从何讲起的感觉。如果想要编个谎话,为了避免一开始就被看穿,最好从真话开始讲。
“我没有杀堺雅人。”
直截了当,中居悄悄吸了一口气,放下咖啡杯。
“不如说,你为什么会觉得我认为你杀了堺律师。”
“不知道,”秋元康摇摇头,“我根本不认识他,是在等饭岛来岛上的时间里,藤岛告诉我,岛上有位知名的律师,特别擅长处理合约纠纷。”
“您遇到了合约纠纷?”
“这才是我需要你帮忙的地方。”秋元康向前坐了一些,他体型肥胖,这么一挪动就有些压迫感扑面而来,中居不自觉直起腰。
“我可不是律师。”
“我也不知道该不该找律师,这种事情,这样的把柄,又是藤岛介绍的人,肯定要留个心眼儿。”
“所以,合约纠纷是和…喜多川会长?”
“就是杰尼那个老东西。”秋元康忍不住愤恨的语气,“他和玛丽那个老太婆,简直是恶鬼。”
中居看看四周,还好他们坐在比较隐蔽的地方,而且这个时候人不太多。
“大约三十几年前,我还在娱乐公司做编剧,”秋元康掏出手帕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有点儿小嗜好,喝酒,赌钱,搞女人…当然没有大手大脚当自己是纨绔公子哥儿,但是,日子一直捉襟见肘…因为赌马欠了一屁股的债,交往的女人又偷了我的存折和印章…走投无路之下,只能和高利贷公司签订了借款协议…然后喜多川玛丽出现了,说要资助年轻人,让我出任她旗下某个娱乐公司的社长。一开始,为了有固定的收入,每月准时还贷,我什么也不在乎,后来还认识了电影明星的女儿,准备认真交往。没想到,好景不长,娱乐公司的财务经理卷款潜逃,我只能去求助玛丽,她为我准备了一次相亲,对方的娘家是当时赫赫有名的歌舞伎家族。”
中居调查莉乃身份的时候,大概也知道秋元夫人娘家的势力。
“但是,凭我的身份地位,和本家的小姐结婚简直痴心妄想…这时候,那家高利贷公司又出现了,说可以帮我伪造一个身份…谎称是某个财团会长的私生子。想也知道不可能啊,万一去求证的话,不是会立刻识破吗?玛丽却说服我,说是喜多川家会为我的身份担保,编造了一个不存在的财团和已经去世的父亲。战争结束之后,不是很多贵族流离失所吗?就这样,又花了一大笔钱,还签订了协议,作为我日后报答的凭证,由玛丽保管。”
秋元康的脸上已经渐渐失去血色。
“之后,我凭借妻子的势力做起了生意,成绩不错,玛丽经常强人所难的让我‘帮些小忙’,我也一一照办。然而,上个月,玛丽死了。”
“那份协议,现在已经在杰尼会长手中了吧?”
“协议和玛丽的其他遗产一起被暂时托管起来了,下周才会宣布,我想在那之前和喜多川达成共识,用一笔钱买断这份协议…”
“但是他没有同意。”
“他说这是整个公司的大事,失去我这样的商业盟友损失巨大,总之,他要等饭岛来了,和藤岛一起做决定。”
“然后你私自找了藤岛?”
“我认为,既然是她母亲的遗物,最后肯定会到她手上,她却说,这种事肯定是会长说了算,让我不如找个律师商量商量。”
“堺律师?”
“我也很疑惑,就在走廊上和他接触了一下,他心不在焉的,我也没勉强,连门都没让他进。”
中居想伸手去拿咖啡杯,但是杯子里的液体已经没有丁点儿热气了。
“好吧,”中居放弃了喝水,“原来如此…这样看起来,当初那个高利贷公司,应该也是玛丽安排的吧,真是好有耐心的骗局。嗯,公司的名字,还记得吗?”
“怎么会忘记,”秋元康苦笑,“帝国金融,就是这个名字,好像前几年已经消失…”
“帝国金融?”中居没能按捺住内心的波动,忍不住大声说出来。
“你知道?”秋元康压着嗓子问,“不过是玛丽手下一个秘密的小公司而已。”
中居却没有心情再讨论这个话题,他站起来,“我会好好调查清楚的,请放心。”
帝国金融啊!离开顶层餐厅的路上,无论是在电梯里还是在大堂,他一直想着这个名字,帝国金融,在那里看见过呢,肯定是在哪里看见过。
几乎是跌跌撞撞的闯进自己的房间,中居从行李箱里面掏出自己的记事本,用白色书签做了标记的那一页上清清楚楚的写着,“帝国金融,东京世田谷区XX町XX号”。
森且行巡查部长潜入的小钢珠店,就在帝国金融的楼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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